暴力的威脅、權力的鬥爭以及失去和背叛的恐懼,使翠絲曾經深信的世界開始動搖。因此,當翠絲有機會離開城市,並且獲得一個嶄新的生活時,她欣然接受。翠絲想像著圍欄外的生活,那或許能使她拋開過往,可以跟托比亞一起過著簡單的日子,完全擺脫複雜的謊言、掙扎的效忠以及傷心的記憶。 然而,新的現實換得的代價是徹底改變她原先所愛、所信的事物。面對勇氣、忠誠、犧牲與愛,翠絲必須再次做出不可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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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翠絲
我在博學派總部的牢房裡走來走去,她說的話不斷在腦中迴響:我的名字將是艾迪絲.普里爾。我很樂意能忘掉其他一切。
「所以妳從來沒見過她?連照片也沒有?」克莉絲汀娜說,她受傷的腿撐在一顆枕頭上。
在我們不顧一切、拼了命要將艾迪絲.普里爾的影片向全市民公開時,她被槍打傷。當時我們還不曉得影帶裡說的是什麼,也不知道它將會以何種形式動搖我們的根基:不僅僅是派別,甚至還有自我認同。
「她是妳的祖母、阿姨還是什麼人嗎?」
「我跟妳說過了,都不是。」我說,並在走到牆邊時轉個方向。「普里爾是──曾是──我父親那邊的姓,所以應該是他家族的人。艾迪絲是克己派的名字,而我父親的親戚都是博學派,所以說……」
「所以她一定還要更老。」卡拉的頭靠在牆上說。
從這個角度看去,她跟她弟弟長得一模一樣──威爾,我的朋友,也是被我射殺的人之一。然而,當她挺起身體,那一抹屬於他的神韻瞬間消失。
「在幾代之前,祖先之類的。」
「祖先啊。」這個字彙對我來說好古老,猶如崩裂的磚塊。走過牆角時,我的手碰觸著牢房的其中一面牆。鑲板冰冷又白晰。
我的祖先。而這即是她留給我的遺產:從派別中自由,並且明白我的分歧者身分比自己想像得更為重要。我的存在是一種象徵,代表我們必須離開這個城市,不管外頭的人是誰,我們都要幫助他們。
「我想知道,」卡拉用手摸著自己的臉說:「我們在這裡多久了。……是說妳可以不要這樣走來走去的嗎?一分鐘就好?」
我停在牢房正中央對她揚起眉毛。
「不好意思。」她嚅囁著說。
「沒關係,」克莉絲汀娜說:「我們已經在這裡待太久了。」
自從伊芙琳以幾道簡潔有力的命令控制住博學派總部大廳的一片混亂,並把所有動亂者倉促關進三樓的牢中,已經過了好幾天。一名無派別的女子前來治療我們的傷,同時分配止痛藥。我們已經用過幾次餐、洗過幾次澡,卻沒人告訴我們外頭發生了什麼事。不管我怎麼發狠逼問他們都一樣。
「我總覺得托比亞也該來了。」我說,倒在我床上邊緣處。「他到底在哪?」
「說不定他還在為妳對他撒謊,以及私底下跟他父親合作這件事很火大。」
我瞪著她。
「四號沒那麼小心眼。」克莉絲汀娜說。她可能是要斥責卡拉,或許想安撫我。我不確定。「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走不開。他對妳說過要相信他。」
當時,在一片混亂中,每個人都在大喊大叫。無派別者試圖把我們推到樓梯處,我必須緊緊揪住他襯衫的褶邊才不會跟他走散。他握住我的手腕,將我推開,然後這麼說:相信我,去他們要妳去的地方。
「我試試看。」我說,這是肺腑之言。我試著相信他,但我身體的每一部分、一絲一毫、每條神經都拼了命想奔向自由,不只是從這個牢房出去,而是從這個監獄般的城市逃出去。
我必須看看圍欄之外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