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否接受年歲相差甚大的姊弟戀?——盧梭
有些人在情感中傾心年長的對象:不只差個三四歲,更有可能相差到十歲以上。我們對姊弟戀的態度或許持著「青菜蘿蔔各有所好」的態度,但在哲學界中確實存在著因姊弟戀而聞名的哲學家,就像是盧梭(Jean-Jacques Rousseau)。雖然我們更多地認識他是因著天賦人權,或是那本連康德(I. Kant)都讀到忘記出門散步的教育哲學小說《愛彌兒》(Emile)。
一七一二年,盧梭出生於日內瓦的新教家庭,當時日內瓦是獨立的民主共和國,在此背景下,盧梭從小耳濡目染對自由的渴求。他出生沒多久,母親便過世了;而父親牽連到一樁官司必須離開日內瓦,因此他在十歲時便搬至波賽爾村,並寄宿於朗拜爾西埃家庭。這些故事可透過他的自傳(或可說是自白)《懺悔錄》(Confessions)來理解。
盧梭撰寫自傳時已屬晚年,受到健康與被迫害的影響,當時的他並不順遂。在如此情況下撰寫自傳究竟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還是因妄想而寫出符合自己期望的過往回顧,我們並不清楚—雖然我們原則上還是認為當屬前者。另一方面是自傳中盧梭描述自己這一生如何深受三位女性的影響:朗拜爾西埃小姐(Miss Lambercier)、華倫夫人(Françoise-Louise de Warens),以及他的親密愛人瓦席兒(Marie-Thérèse Le Vasseur)。
朗拜爾西埃小姐:欲望培養從小開始?
當30歲的朗拜爾西埃小姐教導年僅8歲的盧梭時,他就已展露出那種對年長女性的戀慕。他會因無法回答出有關學習內容的問題而羞愧,但更令其羞愧的是她的表情:他害怕看到朗拜爾西埃小姐難過的神情。朗拜爾西埃小姐會處罰小盧梭,所以對盧梭來說,她既是慈愛的母親亦是有威權的母親。
一開始朗拜爾西埃小姐進行處罰時,盧梭會感到害怕,但久而久之,這樣的體罰卻讓盧梭更愛對方,甚至在被處罰時因能感受到某種異樣的快感,以致更加希望受到她的責打。本來受處罰應該是羞愧的,但盧梭卻利用這樣的機會明知故犯以換取被責罰的機會—後來朗拜爾西埃小姐覺得責打太累而不再體罰。對盧梭而言,朗拜爾西埃小姐的處罰決定了他爾後的性欲與癖好,甚至坦承有段期間當他注視某些女人時,心裡都期待著這些女人能如朗拜爾西埃小姐般鞭責他。
愛好年長女性的傾向在盧梭搬回日內瓦時已經形成。因著父親的好人緣,盧梭得以結交許多朋友。其中德.維爾松太太對他疼愛有加,她22歲的女兒還把小11歲時的盧梭當成小情人。盧梭坦承自己很愛這個大姐姐,但僅敢在腦中幻想著。同時間他還與名為戈登的女孩在一起,不過比較像是為了報復維爾松:盧梭發現維爾松只是將他當作風流韻事的掩護。日後維爾松曾專程拜訪盧梭,雖說是為了辦嫁妝而來,嫁的卻不是盧梭。盧梭對此懷恨在心,日後碰到維爾松時還故意掉頭離開。
華倫夫人:迷人卻又讓人心碎的熟女。
盧梭成長期間同時學著幾項工作:包括與法律相關的,或是擔任工藝學徒—尤其在擔任學徒期間,盧梭自稱被折磨得根本無人認出他是誰;這段期間他也沾染許多連自己也厭惡的惡習。日後因一次出外遊玩忘記時間,盧梭被困在城門外,他藉此離開,想透過關係引薦到一間莊園擔任僕人(能被主人寵幸也無妨)。途中他遇到彭維爾神父,經由神父推薦前往安錫(Annecy)並拜會華倫夫人—影響他一生的女性。
華倫夫人出生於一六九九年,一七二六年因生意失敗與丈夫離婚,一七二八年與當時年16歲的盧梭相遇;華倫夫人的生活頗多爭議,包括被認為是生性放蕩的女性,也是揮金如土的金主。但她藏書豐富,享受音樂,身邊不乏受過良好教育的仕紳名流,以及一些神職人員。這樣的她和盧梭相遇,造就盧梭日後良好的教育。初遇華倫夫人時,盧梭因為擔心自己無法獲得青睞,特別寫封文情並茂的書信,加上彭維爾神父的信件,想讓夫人接受他。
一七二八年他第一次和華倫夫人相遇:他原本猜想夫人不過是個老太婆罷了,沒想到是位令人一見鍾情的美人—說一見鍾情是正確的,因為盧梭自己表明,他一見到華倫夫人就對這位風雅卓越的年長女性愛戀傾心。(他在《懺悔錄》中甚至挑戰那些不認為有一見鍾情之事的人。)盧梭進入華倫夫人家後,一開始夫人先是選擇讓盧梭出外至義大利杜林(Turin)學習。這段學習期間發生不少事,包括信仰上的搖擺:是要繼續當新教信徒?還是要成為天主教徒?亦曾遇到男同志對他獻殷勤,想與他在一起,進而對他加以猥褻。最終盧梭選擇成為天主教信徒,並暫時在杜林旅遊。
旅遊的過程中,盧梭結識巴西爾女士(Madam Basile),並在她的店裡工作。巴西爾女士雖然和盧梭關係親密,卻又始終與其保持距離—盧梭對如何拿捏兩人距離又窘又迫,加上自己對巴西爾女士頗有好感,所以拿不定主意要如何處理。最親密的一次接觸是在因緣際會下,盧梭趴在巴西爾女士的膝上撒嬌與親吻她的手。之後或許因擔憂流言蜚語,巴西爾女士對盧梭保持冷淡態度,加上店裡其他夥計對巴西爾先生提出讒言,盧梭被辭退了。《懺悔錄》中對這件事的描述是:「我平生第一次愛情經歷就這樣結束了。」
盧梭後來透過他人介紹來到富有學養的維爾賽里斯伯爵夫人(Madam de Vercellis)家中擔任代筆的工作:維爾賽里斯伯爵夫人身患腫瘤,無法親自執筆。雖然兩人嘗試以朋友的方式理解對方,但夫人在態度上相當保留;加上此時身邊覬覦財產的親人多,所以盧梭對夫人始終保持著敬重。
這段期間發生幾個小插曲:盧梭曾偷拿一條女性絲巾,卻誣賴給家中女僕—盧梭在《懺悔錄》中深切表達自己的懊悔,也在臨死前最後一部作品《一個孤獨的散步者的夢》重提此事表達歉意。從伯爵夫人家離開後也曾因年輕氣盛,向女性暴露身體被抓,但靠著機智(其實就是冷靜的扯謊)安然脫身。
接下來盧梭回到華倫夫人身邊:剛開始盧梭感到緊張,但夫人的接待卻讓他安心下來。華倫夫人為他安排房間,盧梭認為要開始過幸福日子了。盧梭這麼形容華倫夫人對他的影響:如果一個人生來就富有情感,他仍可能一無所感,不曾體會自己的生命茫然而逝。在此之前,我差不多就是這樣的人;此外,如果我永遠沒有認識到華倫夫人,或者即便認識她卻沒有在她身邊長久生活,沒有感受到她對我的溫柔情感,我恐怕永遠都是這樣的人。
盧梭真心喜愛這段與華倫夫人在一起的時光:從《懺悔錄》中的細節描述可看出來。兩人互相以「媽媽」和「孩子」稱呼對方:儘管盧梭以媽媽稱呼對方,但他也清楚自己對夫人的愛還包括著男女間的情愛關係。他記載與夫人間的相處,從開始時就是令人神往的姊弟戀,那種純潔又想占有對方的深情。只是這樣的感情,沒有多久就變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