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某特定區域內的人口數大量增加,同時又栽種及畜養了某些新的植物及動物,我們不難想像出一連串以下的情節:傳染病必定會反覆由動物宿主轉移給人類,尤其是那些與人類有密切接觸的家畜動物。
當然,這類感染可以多邊進行。譬如,人類有時也會把疾病傳給家禽、家畜。同樣的,在家畜、家禽和野生動物之間,不論是同種或跨物種,都有可能互換傳染病,這是由接觸機會以及潛在宿主的易感程度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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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句話說,當人類行為扭曲了大自然的動植物分布模式後,致病寄生物和人類一樣,都能成功抓住大好時機,占據連帶產生的新生態區位。人類的成功意味著,動植物的多樣性變低但數量卻增多了,對寄生物來說這算得上是改良的飼育所,因為只需要侵入一種物種,就能大肆繁殖;雖說幾乎所有病毒以及大多數病菌,在侵入宿主後,都只能活躍數天或數週,然後宿主體內的抗體,就會出面干預它們在個別宿主體內的發展。
微寄生與巨寄生異曲同工
在繼續討論疾病史之前,有一點很值得注意:在傳染病的微寄生,與人類政治、軍事行動的巨寄生之間,頗有類似之處。只有在文明社群已建立起相當程度的財富及技術之後,戰爭與掠奪才有可能成為符合經濟效益的事業。但是,在以武力奪取農糧時,如果餓死了太多農事勞動者,將會是一種很不穩定的巨寄生形式。然而,這類事件的發生率,頻繁到足以拿來和1891年非洲牛瘟的侵襲做比較,那次大流行摧毀的宿主數量之多,使得任何穩定、持續的傳染病模式,都無法建立。
在文明史早期,成功的掠奪者漸漸變成征服者,也就是說,他們學會了如何打劫農民:搶走部分農穫,但不能全部拿走。在嘗試過幾次錯誤之後,自會出現平衡之道。因此,農人學會生產超過他們維生所需的糧食作物,以便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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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的掠奪下,求取生存。
這種生產過剩,也許可以視為對抗人類巨寄生的「抗體」。成功的政府能令繳交租稅的人民,具有對抗重大掠奪以及外來入侵的「免疫力」,方式就好比輕微感染能夠使宿主擁有對抗致命疾病的免疫力一樣。疾病免疫力的形成,是藉由刺激抗體的產生,並將其他生理防禦能力提升起來;而政府在提升「免疫力」以對抗外來巨寄生時,採用的方法是刺激食物及原物料的產量,以便供養大量武裝精良的軍人。
上述兩種防禦反應都會造成宿主的負擔,但是比起反覆遭受突如其來的致命災難,這份負擔可以說是輕多了。
建立成功政府的結果是:創造出一個相對於其他人類社群來說,更為強大可怕的社會。訓練精良的軍人,幾乎輕而易舉就能擊敗那些整天忙著生產或尋找食物的人。此外,我們很快將討論到,從流行病學的觀點來看,一個病得恰到好處的社會,讓已成為地方病的病毒及細菌感染,能藉由不斷侵入易感染的個體,持續激發抗體形成,這樣的社會比單純、健康的人類社會更為強大可怕。因此,導致強大軍隊和政治組織形成的巨寄生,可以對應到導致人體產生免疫反應的微寄生。換句話說,把戰爭和疾病連在一起,不只是巧妙的比喻,因為傳染病是如此接近並尾隨在軍隊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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